在五月一日,針對全球各國有關新聞自由狀況的調查報告公佈了,中國依然列為不自由的國家,排在181位,而與之同樣被列為不自由的國家,還有中國鄰近的國家緬甸,該國在全球排名中被列為193位。較早時,我與兩名在緬甸從事新聞工作的朋友見面,一個是緬甸人,一個是海外人士,彼此均有一見如故之感,因為大家同樣在一個新聞自由受箝制的國家工作,只不過,我較幸運可以在香港在自由亞洲電台這個電台工作,不受限制,相反,他們就未能如我般自由。在傾談的過程中,不難發現,土生土長的緬甸新聞工作者因遇上兩度被停刊,現在,他嘗試轉變自己的角色,至於,海外的新聞工作者並無遇上任何懲罰,但不斷被刪掉,報導全是紅筆的她,則承認改變了自己的報導方法。今日,就由他們向各位收音機前的聽眾講講,他們在緬甸從事新聞工作的感受。讓在中國境內同樣從事新聞工作的同業明白,他們並不孤獨,因為在地球的另一端也有同路人,但他們仍然堅守本位。不過,由於這兩名新聞工作者擔憂會遭政府抽後算賬,要求匿名處理,所以,我會為他們化名,希望各位聽眾諒解。問:Alex,可否講講你在緬甸從事新聞工作時,遇上的困難?答:我工作的報章曾兩度被政府停止運作,第一次是兩星期,另一次是一個月,政府勒令停刊,並無理據,純粹是一場子虛烏有的指控,第一次停刊是因為我們接獲一些證據,證明有政府官員謀取私利,我們將事件報道後,他們指控我們虛假報道,雖然,我們有證據但仍敵不過政府的命令;另一次是我們報道有關緬甸跟鄰近六國包括中國的會面,報導中更批評了現時,的政府是一個不人道的政府,那次政府好憤怒,真的想把整個報社完全關禁,不過,
後來好彩我們只被禁一個月。最大困難的在2002年及2007年,前者涉及國內的革命,有些記者更被政府拘捕他們被捕的其中一個原因,是執法人員根本都不知道他們是記者,因為當時滿街都是抗議者包括僧侶,我報社的記者更被執法人員毆打。其實,緬甸警方好不喜歡記者因為記者可以把所有的事報道出來,當然,包括政府如何打壓民眾的事,所以,當誰人有攝影機時,那人就會被打,被拘捕。這都是在革命的時候,新聞界遇上的迫害;至於2007年發生的大風暴事件,記者之後很難前赴水浸災區進行報道,因為政府不希望那裡不堪入目的景象向外展示。問:其實緬甸跟中國在新聞管制上,都頗為相似,那緬甸政府會否向媒體發放禁令或限制報導的內容?答:是的,兩國其實都幾相似,但不同之處是,大陸記者最大的問題是自我審查,但我們不是,是政府限制。其實,記者同自我審查就經常要比拚鬥爭,我們其實很多時都想報道有關一些跟人權有關的消息,但是,很困難,所以,我們會好有技巧的把涉及人權的消息在報道中交待,由於,我們的讀者都是一群受過教育的群眾,所以,他們會明白我們在寫什麼。至於,我們會否因此而被懲罰,則視乎情況,譬如,我們在報道中絕不會寫國家,而是寫現有政府,這可能會令現有的政權不快,但我們就是這樣。不過,我們有時都要充擔誘導者的角色,協助政府理解,你要知道,軍事政權的政府決策者只得一人,好似網絡,若政府不許用的時候,那人民就不能用了。不過,我們不會埋怨政府,只會批評政策如現在有很多問題如醫療、環保、教育等。我們要同政府有一個和好的關係,有一個互相尊重的關係,這樣我們方能做到誘導的角色,鼓勵第二代,
年青一代的當權者,讓他們明白社會是怎樣,因為他們可以改變現狀。我們有責任為我們的國民的利益,盡最大的努力去做。問:你在一個獨立的媒體工作,那媒體的資金來源來自那裡?答:首先要經營一個媒體,一定要取得政府批准,如果你要印發週報,你便一定要獲得政府及軍方批准,獲得雙方批准就最安全,如果沒有,我們就不能印報。其實,我們的國家容許有所謂「獨立」的媒體,不似老??或越南,我們約有百份報紙是獨立經營的,不過,它們主要報導的對象則不同,例如有集中報道體育、財經等的報紙。問:阿Anne你在緬甸工作約一年時間,你會怎樣形容緬甸政府對待媒體?答:某程度上,當地是有獨立的媒體,有編輯自主,只不過,所有的內容包括相片都必須每週交予政府的審查委員會審查,這就是最主要的箝制新聞自由的機制,他們會用紅筆劃去一些他們不想外界見到的資訊,或批評政府的句子,有時甚至連整篇報道都被抽起。不過,另一方面人民的內心其實也有自我約束的機制,如一名記者在報道時,真的會攷慮該否跟當事人做訪問或該否把他的名字寫下來,因為這樣做或會令當事人遇上危險。所以,審查不單來自政府,也有來自記者的自我約束內在機制。記者尤其是深度調查的記者的新聞報導若經常被刪改甚或至抽起,這樣其實真的好難令到記者本身有衝勁繼續跑下去,這是在緬甸工作的記者遇到的最大困難。其實,有事我們可以用婉轉的方法帶出訊息,避免直接批評政府,例如你絕不能指政府的教育政策事實上傷害國民,你絕不能報導警隊來有貪污問題。但是,我們會將訊息在字裡行間表達,如現時當地的醫療系統援助嚴重不足,但你不能這樣寫,亦不能直接寫現時在郊區的大部
分臨時收容所的住戶沒有水用,大部分孕婦沒有產前醫療服務等等,你相反要將意思婉轉帶出,如某懷孕農婦在生產上有困難,然後由她直接道出當中的問題。這樣有一個好處,你的讀者會知道你正遭受到審查,同時間,這成為緬甸人民的強項,他們懂得摸索字裡行間的意思,他們能夠有獨立的分析能力,明白事件的真實貌,他們不像西方國家的人民,住在民主國家的人民會期待記者提供的資訊是真實的,但是,緬甸人明白他們不可能取得事實的真相,但他們知道如何尋找事實的真相。問:你或你的同事過去有否試圖偏離禁制而遭受懲罰?答:我自己本人,我相信我寫的報導不致會令某一個人被認出來,我相信我懂得如何字裡行間交待事件或者把批評隱含其中。其實,我寫報導的時候,我知道有一些事,一些批評是政府不會批准的,若你寫,那部分便會被刪掉,但是,我覺得仍要寫,因為他們就是想這樣令你自己不去寫,所以,你就是要擦邊球。我記得十年前,愛滋病是不能報導的,但是,現在可以了,箇中原因跟民眾及世界對愛滋病的觀感及認識多了有關,另外,就是緬甸的記者沒有放棄,他們不斷寫,政府不斷刪,但他們仍不斷寫,所以,現在可以寫了。問:你曾在其他國家如日本的媒體工作,你初初抵達緬甸的媒體機構工作時,有否感到好難受?答:作為一個記者,我最初的感覺好嬲,我起初以為自我審查這回事,可以好容易過到,可以好容易學習接受,但事實並非如是,當你是一名記者時,原來好難,若你能夠時,就應該要離開新聞界。不過,另邊廂這又是一種挑戰,因為有時可以過到,例如我曾經報導西藏騷亂的事件,政府准許刊登,雖然,下周再報導時就被禁止。不過,坦白說每次返報社時,
目睹審查回來的報導有好多好多紅筆字時,真的好傷心,真的好嬲,真的好難令自己低落的情緒再度提升,令你好難去再做一些他們不喜歡的訪問,更可能會令你去做一些安全係數很高的報導,但是,這不是我們應有的責任。雖然,英文報紙的空間好似較大,因為讀者群少,但是,有時又並非如是,有些新聞只准當地媒體報導不准我們報導。因此,在緬甸的記者好視乎他自己的意志如何,如何理解自己所信所追求的理念。今日的節目時間又到,下集同樣時間,我劉雲再同各位聽眾邀請另一位嘉賓訪談。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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